在东北，貂皮大衣曾是爱情的象征，它代表着恒久的温暖和无尽的浪漫。然而，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审美观念的变化，貂皮大衣的地位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曾经的"东北女人的精神家园"——辽宁佟二堡，如今的冷清清；曾经的"貂皮之王"——哥本哈根皮草行，如今的倒闭；曾经的"东北大姨的底气"——水貂皮，如今的供需失衡。在这个变革的时代，貂皮大衣的未来又将会如何？让我们一起听听两位有着丰富经验的行业人士马姨和小害的看法。

曾经东北人的爱情故事里可以没有钻石，貂皮大衣才是恒久远的象征。貂皮可以让人为爱奋不顾身：千禧年间，哈尔滨某皮草城丢失一件万元貂皮大衣，警方调看监控找到犯罪嫌疑人管某。经审讯后，管某交待：11月份的哈尔滨，没有貂皮的冬天就没有爱情。

被貂皮守护过的爱情即使分开也很体面，甚至可以变现：很多年前铁岭一带最流行的街骗术，是男女骗子假扮夫妻上演“离婚卖衣服”大戏，用假貂皮专坑老年人。

然而，关于貂的现代故事却相当割裂：疫情之下丹麦的水貂基本被灭种，90年历史的哥本哈根皮草行宣布倒闭，曾经“东北女人的精神家园”辽宁佟二堡冷冷清清。

另一面，各大电商皮草节如火如荼，年轻女孩的成人礼是在雪梨直播间抢皮草。曾经貂是东北大姨的底气，如今在年轻女孩的心里，貂皮仍在闪耀吗？

我们请来在浙江海宁经营水貂成衣生意20多年的马姨，和做中古貂生意的穿搭博主小害，聊聊貂的昨天、今天和明天。

您从何时开始经营皮草生意呢？马姨：这年头可久了，94年我就出来做生意，当时主要做布服装，后来朋友拉着我去海宁嘛说那里好。2004年我就转行去海宁，皮草是个大类，我专做水貂的。不止卖还做设计和成衣。毕竟服装是我的老本行，我那个小姐妹去做皮包了，现在生意也很大。小害：这个“也”就很有灵性，跟马姨比起来我就是个小白。去年冬天入手一件中古貂之后彻底入坑，自己买也喜欢研究。晒图有姐妹来问，问着问着我就成卖家了。氢：看到马姨脸上大大的问号，请您解释一下什么是中古貂？小害：其实就是二手貂啦，只不过中古听起来跟“复古风”差不多，很有氛围感嘛。我这边的中古貂基本是从日本中古市场上淘过来的，那边每年都有中古集市、拍卖会什么的。还有人专门去个人家回收二手貂皮的，但风险比较高，还要看成色、做杀菌处理很麻烦。氢：都能接受穿二手吗？马姨：现在连穿一手的都越来越少，有条件的早几十年就穿过了。以前我这边客户最多的是“老板娘”，普通人有钱也不会买上万的貂皮。现在貂皮大衣普通得，家里有个3、5件很正常。有的人反而穿腻了，没有的人才特别渴望，做梦都想买。氢：懂了，可以不穿，但必须有。马姨：没错，貂皮就像钻石嘛。我们这边有婚前买貂的风俗，说明男方家庭对你很重视，不买不太好。男人带老婆、或者婆婆带儿媳来挑选。到头来还不是穿个一次两次就收起来。

或买了自己不穿，我发现有些顾客一次能买4、5条水貂，理由是他们的丈夫从事工程，购买貂皮主要是作为礼物送给客户，以显示身份和品味。小害表示对钻石并无太多执着，因为"永恒的钻石"这个概念其实是营销手段。关于氢，建议冷静下来关注皮草的话题。所以，花一万块钱买貂皮，不如投资一只大鹅？小害回应称她全盘购买。现在购买貂皮并非仅仅为了保暖，而充气白鸭绒更适合抵御寒风，只有皮草才能塑造"富贵人"的风范。过去，我也认为穿着貂皮很俗气，但在看了博主的穿搭示范后，我彻底爱上了这种时尚单品。此外，新买的貂皮大衣价格昂贵且不环保，因此我在产品描述上特别强调了我是销售二手产品的，以避免被指责为"助长杀戮"。马姨补充道，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人狂热地追求购买貂皮。她回忆起2009年左右，当时貂皮大衣非常受欢迎，尽管款式单一（几乎全是黑色的大貂），但需求量巨大，服务员甚至忙到春节都无法回家。过去，顾客总是恳求我们降价出售，而现在我们反过来主动寻求顾客购买，即使用好话劝说也不一定能成功。海宁在世界范围内享有盛名，我们从国外的拍卖行进口貂皮，并在自己的工厂进行设计和加工，然后外国买家会来我国采购，再将产品销售到他们本国。我曾在迪拜旅游时看到当地的一家皮草店，翻开挂牌一看，原来是我们国家的产品。这些商品进入商场后，售价可以达到1、2万元，比原价高出很多。氢质疑道，如今有钱人真的不再青睐貂皮大衣了吗？马姨回答说，这取决于场合。

从东北、内蒙古、新疆过来的购买者，一年中有半年的时间能够穿上貂皮，因为它们具有实用性。我有一个长期客户的家在海拉尔，她每年都能购买四五件貂皮，并希望在我这里进行批发，因为海拉尔真的很冷，而且那里生意非常好。

在江浙地区，皮草服装的穿着则显得有些突兀。虽然有钱人会穿貂皮，但他们对舒适度的追求更为重要。我身边有一些企业家，她们手头有几个亿的资金，但她们的穿着并不显眼。她们认为舒适是最重要的，平时聚会时，她们会穿运动装，而她们的丈夫则会穿人字拖和沙滩裤。她们不想让人看出自己很有钱，也担心被人看出自己的财富。

对于当地人来说，他们更加排斥皮草服装。我和你说，即使是海宁人也不喜欢穿皮衣或皮草。那些追赶潮流的人在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都已经穿过这种服装了，而现在再穿会被认为是“土”。小害：关于这一点，我持不同意见。二手貂皮都是老款式，因此搭配技巧非常重要。就像在小红书上，貂皮与黑色吊带裙的搭配已经成为了一种经典款，Lisa的演唱表演使得貂皮服装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。我挑选二手貂皮时，我会首先关注它的款式，然后是颜色的深浅，我的客户们通常更喜欢浅色的貂皮，深色的貂皮则会显得有些老气。

我不仅仅是在销售貂皮，更是要为我的女性客户提供一些穿搭灵感。有人专门问我，二手貂皮内搭黑色吊带裙应该如何搭配。氢：真是令人心动啊。你看看这些二手貂皮，这是我可以负担得起的。马姨：现在的貂皮大衣非常便宜。你想想，十几年前的房价只有3000元一平方，如果购买价值万元的皮草那可是不得了。现在，海宁的房价已经涨到了每平方3万元，一件水貂皮大衣的价格也就不过万。

叱咤皮草界20年，马姨你卖出去最贵的貂是？

马姨：我记得是在北京奥运会期间吧，游客多，外国人也多。当时一个外国人在这儿花了22万买走了一件紫貂。

小害：这道题我会，紫貂是貂中的顶级品种，一般买来不是为了穿，而是为了收藏的。

马姨：以前明星走红毯在礼服外面会披一件紫貂。这种貂披在身上就像鸟的羽毛一样轻盈，穿在身上你什么都不用干，因为紫貂皮很脆的。

氢：我记得10年前穿貂走红毯很拉风，现在江湖上只有于老师的貂丁还在流传，很少有国内明星在公开场合穿貂了吧。

小害：公关雷达响起，警惕环保雷区。

马姨：上等的貂皮肯定是越来越少的。但是现在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们并不怎么在意水貂的质量、成色，款式新颖，版式新颖，上身舒适就可以了。

年轻人不要贵的，只要好看。现在的店铺都在向时尚化和年轻化的方向发展，在水貂中添加羊羔绒、獭兔，或者将貂皮缝在里面做成派克服，看起来好看，但是成本降低了，那些价格较低的皮草销售量很快。

尤其是狐狸毛，毛长长的，行动起来很有动感，风吹一下会很飘逸，但我一般不建议购买，因为掉毛太严重了。对于40岁往上的顾客来说，他们更关心的应该是毛色是否好、皮质如何、保暖程度以及颜色是否稳定，他们的目标是可以穿5年或10年，买回来可以升值。

有一个顾客的貂穿了7年，袖口的毛都磨掉了，让我们帮她翻新。与其花费大量的金钱去买一个品质不过关的产品，倒不如一次性购买一个品质优良的产品，有些男款甚至可以穿一辈子。现在的年轻人购买的这些产品，穿过一个冬天就已经很好了。

:所以，中古貂皮非常妙，实现了现有貂皮的充分利用。我有许多顾客对一件中古貂皮感到厌倦，可以将其转手出售，然后购买新的款式。

氢：总结一下，并不是年轻人不喜欢皮草，只是他们不像妈妈们那样只喜欢水貂皮草。

小害：哈哈哈，看起来软软的就行了，管它是哪种毛发，摇粒绒也很好看吗？

马姨：你们这些小姑娘说的话我是听不懂。我身边的许多年轻老板曾做淘宝，拥有粉丝并了解流量，他们在直播界做得非常好，而我却一窍不通。

氢：了解到直播销售皮草的GMV（总销售额）达到数亿，我一度惊讶。

小害：虽然看起来很热闹，但薇娅一场皮草活动就能卖出7、8亿元的销售额，而雪梨更是强大，举办了一个皮草节，销售额突破了10亿元。

马姨：海宁皮革城的老板鼓励我们进行直播带货。但我告诉你们姐妹们，他们的生意可能非常好，但衣服质量不佳。

主播口才出众，再邀请一些漂亮的小姑娘担任模特，由于年轻一代喜欢，自然会有更多人购买。我家附近就是专门做淘宝直播的，你无法想象，他们直播间的退货率高达60%，大量的退货包装箱堆积成小山一样高。

氢：有些直播间可以从300元到30000元不等的价格购买貂皮，这种价格可靠吗？

马姨：300元怎么能是真正的水貂皮呢？要么是混入了其他毛发，如羊羔、兔子毛或狐狸毛，要么是用合成纤维制成的复合毛。有些顾客为了省钱，我会告诉他们，穿人造毛发不如穿羽绒服。

氢：马姨，您似乎是水貂皮的原教旨主义者。

我们都是从国外进口貂皮原材料的主要来源地，包括美国、加拿大、芬兰等。大约在2014年左右，国外开始逐步禁止捕杀水貂，这导致了优质的水貂皮变得非常稀缺，进而使得我们制作大衣的成本大幅上升。尽管如此，购买大衣的人数却没有以前多了。因此，我们的生意面临着巨大的压力，甚至可以说是有价无市。

马姨解释道：“我们作为全水貂皮的供应商，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。上游的水貂稀有，下游的顾客又非常挑剔。但事实上，貂皮本身并没有价值。正如人们所说，皮草皮草，只有在有人购买时才是皮，否则就是草。你看，以前狼皮无人问津，而现在却被加拿大鹅炒作到每张300元或500元。”她补充道，“我认为未来年轻人可能不再会穿水貂了。并不是因为买不起，而是选择太多。”

小害表示：“抱歉，刚刚有小姐妹私下找我咨询购买貂皮的事。我同意马姨的观点，我也会购买中古皮草和獭兔毛。对于我来说，羊羔绒和摇粒绒之间的差别并不大，并没有到非要穿貂的地步。”

氢询问：“马姨和小害，你们想要加入直播行业，将皮草业务做得更大更强吗？”马姨回答：“目前我主要在做老客户的水貂生意，积累了十几年的口碑还是很有作用的。我自己已经无法继续经营，还需要留出时间来照顾我的小孙子。海宁这边有很多店铺都是由父亲传给儿子的，我曾经跟我儿子提议，如果他愿意的话，每年我可以给他300万元，让他接手我的业务。但他并不愿意回来，反而更喜欢和妻子一起上下班，上班轻松而且还有双休日。我的儿子从小就不喜欢穿貂皮，也不喜欢销售，所以我预计他也不会成为我的接班人。”

氢进一步提问：“阿姨，你对于接班人的要求可以不那么严格吗？”小害回应：“我认为不应该设定过于严格的条件，应该给年轻人更多的机会去尝试和学习。他们可能会带来新的想法和方法，从而使企业更加繁荣发展。”

尚未有此打算，中古貂的市场相当有限，淘到的货品品质、款式、数量都不太稳定，这与每年都有新品推出形成了鲜明对比。关于皮草数量的传闻甚至已经固定下来，我认为未来或许可以尝试推出“共享貂皮”。此外，我还想请教马姨，能否对继任者的资格要求不那么严格呢？马姨没有回应，只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。

皮草产业的未来会怎样？这是时尚圈发出的第一个哀叹：到2019年，已有90%的顶级奢侈品牌宣布停止使用动物皮草；到了2020年，高端羽绒品牌加拿大鹅（Canada Goose）宣布，从2022年开始将不再购买新的皮草，而是改用现有的库存进行翻新。有人认为他们并非真心关爱动物，只是在舆论压力下，出于环保意识的考虑，勉强地迎合了Z世代的需求。

也有人质疑我们是否真的不能穿皮草？首先应该思考一下皮草的制作过程是否人道；皮草其实是畜牧业的副产品，而不是珍稀动物。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，丹麦水貂遭遇灭种之灾，哥本哈根皮草行也宣布倒闭。一位动物保护协会组织成员对此深感遗憾，她不想看到皮草产业通过这种灭种的方式来消失，毕竟这也关系到数千万人的生活来源。

貂皮不再是东北街头骗局的道具。东北大哥的品味越来越低调，黑貂金链子已经被Moncler的羽绒服和Roger Dubois腕表所取代；因为“你没给我买貂”而分手的爱情正在逐渐消逝，但是东北大姨的衣柜里却永远珍藏着一件大黑貂，每次穿上都会勾起美好的回忆。